满清打败明朝靠的竟不是骑射,而是不亚于欧洲的火炮部队

比如曾特意提及“骑射”是满洲的根本。
于是,一直以来,在民间,特别是在网络上形成了这样一种观点:装备大量火枪
【菜科解读】
比如曾特意提及“骑射”是满洲的根本。
于是,一直以来,在民间,特别是在网络上形成了这样一种观点:装备大量火枪火炮的明军居然连使用弓箭的满洲八旗都打不过!可如果笔者说,满清统治者鼓吹骑射,其实一开始是为了故意掩盖自己立国时同样拥有大量火炮火枪的事实,结果时间久了忽悠的自己都信了。
大家会不会觉得意外呢? 在这里,笔者就以四年发生在大凌河城外的一次野战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
崇祯四年(1631年),为了谋求恢复辽东,朝廷决定在辽西修筑大凌河城,朝廷希望将关宁防线继续向东推进。
清军方面为了阻止明军修筑成功,决定出兵攻打尚未完工的大凌河城,并谋图将负责修城的所部精锐一网打尽。
崇祯四年七月二十七日,皇太极率军西行,并召附庸蒙古各部一同出兵,特别还携带了最新铸造的8门红夷大炮,另有80门大将军炮、80门小将军炮由佟养性指挥。
清军于八月初六到达大凌河城郊。
得到前线汇报,“昨闻东兵六万,谋分三股来侵。
”清军到达大凌河城后并未强攻,而是利用优势兵力在明军火炮射程之外掘壕沟围城,“掘壕筑墙以围之。
彼兵若出,我则与战;外援若至,我则迎击”。
皇太极确定了清军作战方案为经典的“”。
城内的祖大寿仅有一万四千名马步兵,在尝试了几次突围未果之后,只能固守待援。
明军为了援救祖大寿,前后共发四拨援军。
其中,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援军与皇太极的主力决战是明清战争中非常典型的一场战斗。
这场战斗被明方史料称为长山之战。
九月二十四日,明军第四次援救大凌河,明军以监军张春,山海总兵宋伟,团练总兵吴襄率马步军从锦州出发。
其中总兵宋伟有从山海关城带来车炮营5000为主力,总兵吴襄则携带了锦州两降夷营约3000蒙古夷丁骑兵和自己的家丁500为主力,明军另有从前屯、中前所等地调来的马步兵。
两位总兵所携明军总兵力不足两万。
二十五日,明军渡小凌河。
先行渡河的明军挖壕沟环列车盾,布置火炮列阵。
为了抵御骑兵冲击,明军所挖壕沟广十尺、深十尺。
如此坚固的防守令八旗军不敢攻击渡河的明军。
二十六日,明军大部渡过小凌河。
皇太极率军对峙。
见明军阵营严整,防守坚固,皇太极心怯并不敢于攻击。
但是皇太极料定明军必会主动进击,因此决定“欲俟彼军起行,乘隙击之”。
换句话说,摆好阵势的明军,清军并不敢主动攻击,而是希望引诱明军前进,乘机攻击。
二十七日,明军耐不住性子,鲁莽前进到距离大凌河城十五里的长山。
宋伟和吴襄两营分头列阵互为犄角,但明军尚未有充足时间建立好完整阵势。
皇太极见机会出现,立即举兵攻击。
当时,清军经常使用的盾车行动缓慢,尚未到达战场。
皇太极担心战机消失,所以没等盾车赶到场,亲率八旗两翼约2万骑兵直冲明军大营。
宋伟指挥明军沉着应战,“明兵竟岿然不动,从容应战,齐发枪炮,击震天地。
”明军火力起到明显效果,清军左翼兵被火力打击,竟然未能攻击到宋伟营前。
可惜,八旗右翼在佟养性汉军火炮特别是红夷重炮的支援下,与攻击宋伟所部失败的八旗左翼骑兵,合攻吴襄营地。
于是吴襄不敌,率关宁军主力两降夷营逃走。
皇太极率军追击一阵,又折回组织兵力重新攻击宋伟车营。
因为以骑兵为主的吴襄意外迅速溃败,导致车营步军为主的宋伟和监军张春变成了孤军奋战。
缺乏骑兵保护侧翼,清军可以从容包围明军车营。
并且皇太极命令佟养性指挥汉军,从宋伟营东侧使用火炮轰击。
宋伟手中没有骑兵,无法攻击清军火炮阵地,不得不纵火使用火攻,希望能够阻止八旗接近自己阵营。
然而明军运气不佳,“时有黑云起,且风向我军,明兵趁风纵火,火燃甚识,将逼我阵。
天忽雨,反风向西,火灭,明军反被火燎。
” 在清军左右两翼合围宋伟营时,清军战车(盾车)抵达战场。
皇太极“命列行营兵车于前,护军、蒙古兵及厮卒列於後。
於是,营兵推战车近敌”、“携战车盾,以盾前进发炮”。
清军在盾车遮蔽下,抵近明军阵营,并用车载火炮压制明军火力,蒙古和八旗兵则在车盾保护下从容在后射箭。
于是明军“不敌我射战”最终撑不住溃败。
长山战后,清军统计共缴获明军3门红夷、7门大将军炮、三等将军炮600位,无名炮1万位。
此战援救失败后,辽东明军兵力不足,无力对大凌河城实施救援,祖大寿最终不得不率部投降,清军获得了大凌河之战的全面胜利。
从长山一战可以看出,明清军双方均使用了大量火器作战,清军甚至调动了红夷重炮用于打击明军。
相对于意外溃败的吴襄骑兵,宋伟的车营还是打得可圈可点,在清军祭出很有针对性的盾车战术前并不落于下风。
但在吴襄溃败之后,宋伟车营已经注定落败。
清军则展示了良好的战术素养,左翼四旗攻击未果的情况下能够顺势配合右翼合攻吴襄,致使吴襄措手不及迅速溃败。
此战中,汉军火炮对清军八旗骑兵的支援作用巨大。
清军使用的红夷火炮为天聪四年到五年利用从遵永等地掠来的工匠所制。
炮重约1800至3000公斤,弹重约8~16斤,相当于当时西方标准的12~24磅炮。
大凌河之战,清军则携带了这样的8门红夷重炮和80门大将军炮(一种明制短身管滑膛炮,重千斤,接近8磅炮),其炮兵火力已属世界一流水准。
即使是被西方的,在吕岑战役中率军18000人与作战,也仅配备了26门野战炮(12磅)和40门为了野战机动而改进的轻量化团属炮(6磅)。
与之相比,清军火力并不差。
因此,清军击败明军火枪火炮的关键,其实根本不是所谓“骑射”,而不是不亚于同时期欧洲军队的强大火炮部队!而这,也是历代满清统治者所刻意想掩盖的历史真相。
救荒本草是哪个朝代的,明朝朱橚所著记录414种植物
救荒本草是哪个朝代的救荒本草是由明朝的朱橚编写的一本书,其介绍了当时非常多的植物,是一本植物图鉴,向我们介绍了当时植物是如何分类的,一共有上和下两卷。
一共记录了414种不同的植物,并且都配有比较形象的图画,便于人们去识别各种植物,可以说此书的编写是非常辛苦了。
这本书向我们介绍了每种植物分布的区域、外观如何、味道怎么样等相关问题,在中国的历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
由于明朝初期,战乱刚刚停止,百姓饿殍遍地,常以树皮充饥,但也因此总结了很多植物的特性和实用技巧,于是朱橚就派出很多人去收集这些资料,并将这些资料编写成为书籍,图文并茂,方便世人查阅,了解到什么植物可以食用,用来缓解平民百姓的温饱问题。
这本书放到今日也是非常具有实用价值的一本书,相信大家也对它的编写者朱橚非常感兴趣,那么接下来小编就来介绍一下他吧。
朱橚生平朱橚生于1361年10月8日,应天府上元县人,是朱元璋的第五个儿子,他平时非常热爱文学,可以作诗词歌赋,《元宫词》便是其文学造诣的体现,同时,他也编写了很多医学作品,对中国古代乃至现代的医学事业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朱橚做官的历程非常坎坷,多次被人举报图谋不轨。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去世,因为种种原因,其皇太孙朱允炆继位,继位后就开始削藩,而后朱橚次子向皇上举报他要造反,遭到逮捕被贬庶人。
后来朱棣推翻了惠帝成为了明成祖,朱橚的官位得以恢复,过了十八年后,又有人诬陷说他要谋反,朱橚“顿首谢死罪”,于是明成祖就没有追究了,又过了四年后,朱橚就去世了。
周武王灭商的战役是什么 周武王打败商君的战役是什么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周武王的军队,根据史料料记载,他们的人数大概在10万左右,这个数字还是比较庞大的。
那么他们的武器装备呢?根据史料记载,他们的武器主要是弓箭,还有一些其他的兵器。
但是这些兵器的质量并不是很好,因为当时蒙古人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所以他们的武器都是一些简单的武器。
司母戊鼎 商周武王灭商,建立周王朝,这不仅是朝代的更迭,也是一种文明的交替,自此,礼乐文化、宗亲文化代替了巫鬼文化、祭祀文化,周文明与商文明有很大的不同。
本篇奇文,细节描绘生动,观点新颖但不乏根据,像一篇抽丝剥茧的探秘小说对古代殷商和周朝的历史进行了推演剖析。
作者李硕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学士,清华大学历史系硕士、博士,现为新疆大学教师。
文|李硕 载于《读库1205》原标题|《周灭商与华夏新生》上篇文王八卦据说周文王在忍痛吃掉了儿子的肉之后,才被商纣释放。
这似乎流于野史传说。
但在商人的殷墟遗存和甲骨文献里,这种行为再平常不过……公元前一千余年,《旧约》中以色列大卫王之世,《封神演义》的传说时代。
正当壮年的商纣王君临“天下”,统治着亚欧大陆最东端的华北平原。
商朝形势图此时的周文王,只是一个远在西陲(今天陕西)的小小部族酋长。
好几代人以来,周族都臣服于商朝。
文王周昌已经年过五旬,在那个年代已经是十足的老人,且又痴迷于怪异的八卦占卜,更给这个撮尔小邦笼罩了沉沉暮气。
一支商军突然开到西部,逮捕了周昌,将他押解往商朝都城——朝歌。
这是商人一次惯常的惩戒征讨。
数百年来,商王对于他征服之下的数百个邦国、部族,都是这样维持统治的。
这次的结果却迥然不同。
尘封梦魇三千年后的今天,河南安阳殷墟,黄土掩埋着殷商王朝最后的都城:朝歌。
河南安阳殷墟一个世纪以来,考古学者在这里发掘出了数量惊人的被残杀的尸骸,一起出土的甲骨文显示,他们死于商人血腥的祭祀典礼。
累累骸骨告诉世人:这里掩埋了被忘却的血腥文明,梦魇般恐怖而悠长的岁月。
在殷墟一座宫殿旁边,发掘出一百多座杀人祭祀坑,被杀人骨近六百具。
这些尸骨大都身、首分离,是砍头之后被乱扔到坑里。
两个坑内还埋着十七具惨死的幼童。
这座宫殿奠基时也伴随着杀人祭祀:所有的柱子下面都夯筑了一具尸骨;大门则建造在十五个人的遗骨之上,其中三人只有头颅。
1930年代殷墟发掘时的照片商王陵墓区有一座人祭场,比 *** 场大两倍以上,出土近3500具人骨,分别埋在九百多个祭祀坑中。
尸骸很多身首异处,有些坑中只埋头骨,或者只埋身躯,甚至是在挣扎中被掩埋的活人。
王陵区之外也有人祭现场。
比如后岗一座坑内,埋着73具被杀者的骨骸,大都是20岁以下的男性青少年,甚至有十多具幼儿的尸骨。
商人文化所到之处,如河南偃师、郑州的商代早期遗址,甚至东南到江苏铜山,也都有大型人祭场的遗址。
多年的自然变迁和人工已经破坏殷墟遗址,整个商朝共有过多少这样的人祭现场,就无法确知了。
这些遗址时代早晚不同,说明人祭的做法曾延续了很多年。
它绝不是某位暴君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一个文明的常态。
但在被考古学家的铲子揭露之前,中国古史文献从来没有提及商人的这种习俗。
安阳殷墟王陵遗址内的祭祀坑文王之子——周武王灭商之后,朝歌城被废弃、掩埋,商人的这种风俗也消散如云烟。
但周朝人又为什么删除了对那个血腥时代的记忆?这和他们的兴起、灭商、建立周朝又有什么关系?甲骨文和考古发掘向我们提出了这些问题。
如果尝试解答它,还必须从上古的儒家经书、古史文献中,搜罗吉光片羽般珍稀飘渺的信息,将它们和考古材料拼合,还原那湮没三千年的恶梦——不,事实。
安阳殷墟王陵遗址内的车马坑商朝和它的臣虏:羌、周商人兴起于东方。
他们统治的核心区在今日河南省东北部,属于华夏世界的东方。
对于西部的异族,商人称之为“羌”,甲骨文这个字形如大角羊头,代表居住在山地、放牧牛羊为生的人群。
这只是一个泛称,“羌”人包含着无数互不统属的松散族邦、部落。
甲骨文中“羌”的三种写法商纣王之前二百年,一位商王的王后“妇好”率军征讨西方,把商朝的势力扩张到羌人地区。
那次远征在甲骨文献中的规模最大,全军有一万三千人。
和西部蛮族相比,商人有先进的青铜冶炼技术,兵器坚固锋利;他们还有记录语言的独特技术:文字,由此组建起庞大军事和行政机器,以及高度分工的文明。
这都是蛮荒部族无法想象的。
妇好墓妇好率领一万三千军队伐羌方的卜甲:辛巳卜,贞,登妇好三千登旅万,呼伐(羌)#p#分页标题#e#商人从没有用自己的文化改变蛮夷的想法。
他们只想保持军事征服。
商王习惯带着军队巡游边疆,用武力威慑周边小邦,让他们保持臣服,必要时则进行杀鸡儆猴式的惩戒战争。
商朝的本土并不比今天的一个河南省大太多。
对于“周”这个西方部族,商人有点说不清它的来历,因为它太渺小了。
周人史诗讲述了自己的早期历史,也混杂了大量神话。
传说周族始祖是一位叫“姜嫄”的女子,她在荒野里踩到了巨人的足迹,怀孕生子后稷,繁衍出了周人氏族。
商周语言中,姜就是羌,所以周人也属于广义的羌人,他们形成部族后,才给自己冠以“姬”姓,而把周围其他部族称为“姜”姓。
这标志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疏远,可以相互通婚。
按照西方的风俗,同姓、同族的人不能通婚。
到文王周昌的祖父——古公亶父一代人,才有了比较可靠的记载。
周人原来生活在深山之中,和野蛮民族(其实就是他们的近亲羌人)没什么区别。
古公亶父带着族人迁出深山,沿着一条小河来到渭河平原的边缘,开始进行农业垦殖,从此脱离野蛮,进入了一种更“文明”的生活方式。
这些史诗掺入了周人的自我夸耀,只是部分可靠。
从考古发掘看,这个时期关中渭河流域的文明形态都差不多,各族邦都不过几千或万余人,过着种植谷子、高粱,饲养牛羊的生活。
他们最主要的农具是磨制石器,居家使用粗糙的灰陶,上层族长才有一点外地输入的奢侈品,比如玉器和铜器。
周人并不比羌人邻居们“文明”多少。
在商人眼里,他们都同样落后,根本不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古公亶父带给周族的最大变化,是他投靠了强大的商王朝,成为商人在远西地区的统治代理人。
铜戈,河南安阳小屯村殷墟妇好墓出土铜圆斝,河南安阳小屯村殷墟妇好墓出土明·朱天然《历代古人像赞》中的周公为了使自己的解释圆满,周公一次次进行发挥和阐释:王的使命,应当是使天下所有的人生活在和平、公正之中,这就是所谓“德”。
上帝应该只保佑有“德”之人,替换掉没有“德”的君王或王朝,以有德之人代替之。
只要武王努力修“德”,就一定能在上帝福佑之下战胜商王(《太平御览》引《周书·程寤》,《逸周书·大开武、小开武》)。
武王从未能真心信服这种解释,恶梦一直陪伴他到成功灭商以至去世。
如果真有那位全知全能的上帝,长兄伯邑考为什么还会惨死在朝歌?他宁可相信实力决定一切。
只有在战场上彻底消灭商朝军队,周人才能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所以武王真正信赖重用的是岳父太公。
每天晚上,他都在和岳父密谋富国强兵的种种方案,拉拢周边小邦、分化商人高层的种种策略。
但密谋结束之后,他依旧会辗转反复无法入眠,朝歌人祭场的一幕幕在眼前挥之不去,惨死兄长的魂灵随时会降临他的卧室。
每次从恶梦中挣扎而醒时,窗外已开始泛白,弟弟周公正守候在榻边。
周公名“旦”,字形是半轮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意为清晨。
他确实是武王在每个恶梦之晨看到的第一个人。
武王的侍卫亲随——“小子御”早已习惯,看到他失眠和恶梦,不待指令也会向周公求助。
青铜刀 西周,中国国家博物馆藏青铜戈 西周,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于是,武王在周公的宽慰鼓励中稍稍振作,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史书没有记载,周公自己是否逃脱了噩梦的纠缠,以及他自己是否相信那些关于“德”的说教。
但每个黎明前被兄长召唤的时刻,他都从容清醒如白日。
周公显然已认真考虑过自己的定位:他无力承担父亲开启的正义而疯狂的事业,也无法给死去的长兄报仇。
但这个使命和它带来的压力,注定要由他们兄弟二人一起承受。
他对“德”的阐释,只是作为普通人的美好愿望:他们不想无故被杀或者杀人,只渴望生活在一位圣明君王统治下的安定中。
但和所有普通人不一样的,是他的兄长周发必须成为那位有“德“君王。
不然整个周族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说武王的使命是成为帝王、翦商和建设人间秩序,那么他周公旦的使命,就是做这位帝王的心理辅导师,塑造和维护他的伟人形象,如此便于愿足矣。
牧野鹰扬文王死去两年之后,武王终于集结兵力,发动了对商朝的进攻。
但是,当他们到达黄河边后,忽然又停止进军,班师撤退。
第一次出征草草结束。
周人和盟友都不理解武王的想法。
其实,武王曾多次和太公、周公秘密讨论:以周人现有的兵力,完全无法对抗商军,要征集更多的部族做同盟军,则势必泄露翦商之谋,这显然是一个两难的处境:“余夙夜维商,密不显,谁和?”(《逸周书·大开武》)在两者间权衡取舍许久之后,武王终于决心发起这个冒险之举:公开与商朝决裂,并发动一次有限的试探进攻。
这是他向所有被商朝统治的部族发出的振臂一呼:已经有人率先揭竿而起,亮出你们立场的时候到了!当独夫暴君得意之时,似乎所有人都屈服于他的 *** 威。
但只要第一个、第二个反对者站出来,他们身后会立即涌现一支追随者大军。
被血腥人祭摧残已久的部族们纷纷赶来投靠周人。
沿途加入周军的“诸侯”——部族和小国,其实多数不过是新石器水平的农业聚落——多达八百个。
这些未经统一训练的乌合之众是无法作战的。
所以武王及时退回了关中。
他需要时间把这些新盟友们锻造成一支更大的军队。
#p#分页标题#e#商纣王本该用雷霆之怒来惩戒周人的叛逆,如同十二年前逮捕文王一样。
但他立刻发现,哪怕在商朝内部,他的权威也在迅速下降。
对他公开表示不满的高官和亲人越来越多,推翻他的阴谋正在宫廷中酝酿。
他忙于扑灭朝歌城内的反对派,处死了叔父比干,关押囚禁了更多的人。
越来越多的商朝臣僚叛逃入周,带来了朝歌反对派们求援的呼声。
又经历了几百个不眠之夜后,周武王发动了真正的远征。
西部联军沿着当年文王被捉入朝歌之路前进。
刚刚压平国内反对派的商纣王也集结起了大军,准备一举荡平周人和所有的叛逆民族。
双方在朝歌城外的原野——牧野集结,即将发起决战。
牧野之战示意图这个彻底改变中国历史、再造华夏文明的日子,在文王周昌被抓到朝歌的十三年之后,公元前1046年二月一日的凌晨。
双方军队连夜集结备战。
连绵篝火映红了旷远夜空,人和牲畜的走动喧哗声终夜不休。
严冬即将过去,淡淡晨雾飘散在原野间,枯草上凝结着闪亮霜露。
当天空现出幽深的蓝色——这个武王每每从恶梦中惊醒的时刻,双方军队列阵完毕。
周人和他们的同盟军,总共四万五千人;至于商纣王集结的军队,则像树林一样多的无法计算,“殷商之旅,其会如林”(《诗经·大雅·大明》),后来的说法是共有七十万人。
而且新的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开来。
据说,商人内部的反对者已经约定,在两军接战之前倒戈,向纣王发起攻击。
但随着两军距离越来越近,他们迟迟没有动静。
或许他们也被商人自己的庞大兵力吓坏了。
周人联军列成方阵,向殷商的矛戟丛林走去。
他们因为紧张而越来越拥挤,盾牌互相碰撞挤压,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重整队列。
前排敌人的面貌越来越清晰,紧张气氛陡然加剧,联军将士终于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一方是统治中原六百年的主人,一方世世代代为主人提供人牲祭品,这将是一场实力对比悬殊的屠杀。
弱势一方随时都会在恐惧中崩溃奔逃。
武王最后的阵前动员:今日之事,不过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勉哉!——《史记·周本纪》、《尚书·牧誓》就在这短暂而沉寂的对峙之间,一小群联军战士挤出队列,向殷商军阵走去。
带领这百十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年过七旬的的权术家、以老谋深算著称的太公吕尚。
没人知道,他何以忽然抛弃了所有阴谋、诈术、诡计,像一介武夫般怒发冲冠直向敌阵。
武王伐纣也许他只想改变羌人作为人牲悬挂风干的命运,他在朝歌已经看得太多。
在后世周人的史诗中,太公在那个清晨变成了一只鹰盘旋在牧野上空。
他面前的敌军阵列瞬间解体,变成了互相砍杀混战的人群。
武王的部队旋即启动,三百五十辆战车冲向商纣的中军王旗之处……当淡淡阳光穿透晨雾,洒向原野间的纵横尸骸时,六百年商王朝已经终结。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
涼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诗经·大雅·大明》纣师虽众,皆无战之心,心欲武王亟入。
纣师皆倒兵以战,以开武王。
武王驰之,纣兵皆崩,畔纣。
纣走……——《史记·周本纪》新商人周人和他们的同盟军开进了朝歌城。
商纣王已经在绝望中自焚而死。
除了纣王亲党,所有势力都在他的倒台中获得了满足。
王宫的仓库都已空空如也,据说纣王将所有宝物堆在身边点燃殉葬,但从灰烬中只寻找出几块“天智玉”。
太公建议武王不要追查宝物的去向:投诚的商人显贵多是些唯利是图之辈,应当犒劳一下他们。
周军继续向各地进发,征讨顽抗的商军,倒戈的商朝贵族则充当向导。
平定商朝全境不是问题,周武王和周公、太公焦虑的,是让商朝上层接受被征服的事实。
之前双方的秘密联络中,商人上层只是把这次战争看做一次联合铲除商纣的权宜之举,之后的商人仍旧将保有自己的王朝。
局势至此,周人显然不会承认这点。
鸟尊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鸟盖人足盉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在熟悉商人典礼的太公主持下,武王在朝歌举行了向上帝献祭的仪式,如同商人以往的所有仪式一样,被砍下的头颅是敬献给上帝的礼物,只是这次的头颅换成了烧焦的商纣王、以及他的妃嫔和亲信们,而奉献祈福者换成了周武王,十三年前的人牲伯邑考的弟弟。
之后,武王向商朝臣工训话,宣布商王朝从此被周王朝取代,享用过祭礼的上帝也转而成为周族的保护神。
#p#分页标题#e#武王用了商人最熟悉的交易逻辑来论证:上帝此举并非心血来潮的冲动,以往虽然是历代商王献祭,但祭品中的谷物是由周人先祖——姜嫄之子后稷培育的,所以上帝心中早已对周族青睐有加,将商人的天下转托给周人:在商先哲王,明祀上帝,亦维我后稷之元谷,用告和、用胥饮食,肆商先哲王,维厥故,斯用显我西土!——《逸周书·商誓》商纣的儿子武庚被任命为新商王。
几个月后,商地逐渐稳定,武王留下三位刚成年的少弟——管叔、蔡叔、霍叔等驻扎商都、监视武庚朝廷,自己带主力班师西归。
纣王的脑袋、还有他曾重用的所有臣子都被押解到了关中。
武王在自己的都城镐京再次举行祭天典礼,宣告他正式平定了中土,成为上帝在人间的唯一代理人。
武王要抚慰父亲的屈辱、长兄的惨死。
实际上,在向商人复仇的过程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新商人。
这个典礼仪式也完全按照商人的惯例进行:纣王的一百名幸臣被押解到祭台下,用斧钺砍断手脚,任由他们在血水里翻滚挣扎。
他们喊叫的声音越大,挣扎翻滚的越剧烈,就说明奉献给上帝的祭礼越丰盛。
还有在牧野战场上顽抗的武将、商人核心氏族的四十名族长,他们被剥光衣服,投入到沸水翻滚的大鼎中(《逸周书·世俘》)。
然后,武王身穿天子之服,在音乐声中走上祭坛,向上帝和祖先之灵汇报灭商过程。
生的、熟的人牲躯体被抬上祭坛,正式奉献给上帝和周人列祖列宗。
纣王和妻妾们的头颅、战争中斩获敌军的耳朵,都被堆放在巨大的柴堆之上焚烧,焦香的烟火气是上帝最喜欢的食物——这是商人的说法。
除了这些惊悚的祭品,山川天地诸神还要享用一些稍为正常的食物:宰杀了五百零四头牛奉献给上帝和周先祖;还有二千七百零一只猪、羊、狗,作为奉献给山川、土地诸小神的祭品。
猪尊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刖人守囿车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按照商人的仪轨举行完所有典礼,武王周发合理合法地成为了人间的新统治者。
但他仍旧不能摆脱失眠和恶梦的困扰。
他再次巡游新占领的疆域,试图找到上帝转而福佑自己的迹象,却始终未能如愿。
当武王登上西山、俯瞰朝歌城,发现自己还生活在昔日恐惧的回忆中。
他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在灭商当年的年底终于一病不起。
当武王再次经历过一个漫长的失眠之夜后,小子御陪着周公旦出现在卧榻前。
武王说起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完成的事业:那些曾追随纣王作恶的商臣和部族,至今尚未全部铲除,随时可能发起反攻;自己的长子周诵还不到十岁,其余的尚在襁褓之中,根本无法治理新兴的王朝;除了周公之外,诸位弟弟都还年轻,只有周公能够接手治理这个新王朝。
此事没有其他选择,所以连占卜都没必要了。
而且,在周公即位之后,朝歌城必须毁灭,那里是罪恶的大本营;父兄们在那里遭受的患难血泪要随之一起埋葬。
武王已经为周公选好了新都城基址:在位居天下之中的河南平原上、一个小山环抱、三水汇流的盆地内。
武王甚至给这座还在脑海中的新城起了名字:“度邑”,周人由尘世升入天堂的过渡之城。
以往宽慰从噩梦中惊醒的武王时,周公总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这次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跪坐在榻前俯身哭泣,任泪水打湿衣裾(《逸周书·度邑》)。
二人商谈的具体过程已经湮灭。
但当武王去世时,继位的仍是少年成王,周诵。
周公以叔父身份辅政,宣布了营建度邑的决定,只是改名为洛邑——他意识到了天界与人世间不可逾越的界限。
朝歌城中所有的居民,从贵族到工匠、贫民,都要迁徙到这座尘世新都(今洛阳市)。
周代徙都图周公制度叛乱立刻在东方爆发。
管、蔡、霍三兄弟质疑周公表面推让王位,实际上却掌控着朝廷实权,这种虚伪的把戏只能欺骗一个孩子。
三人是文王朝歌之难后长大的一代新人,没有当年惊弓之鸟的凄惶经历,视周人的天下为理所当然。
朝歌繁华富丽,生活比周人旧地舒适得多,商王的宫阙和种种排场,正应由他们享用,怎能轻易付之一炬?他们联合新商王武庚起兵,要保住这块商人的最后天堂。
周公和关中故地的周人已经预计到了商人的反抗,但没有想到自己的青年们被东方世界同化得如此迅速。
军队再次向东方开去。
腐化的军队不堪一击,管叔战败身死,蔡叔、霍叔被俘,武庚逃亡到了北方戎狄之中。
朝歌城被夷平为废墟。
文王、伯邑考、武王和周公的所有梦魇都永远埋葬于斯。
#p#分页标题#e#周公开始颁布他的新政令。
所有新政的出发点,就是往昔那些清晨他开导兄长的关于“德”的说法。
这些说法对武王从未发挥药效,但周公如今有了全面推行它的机会。
杀人祭祀的风习被严令禁止,甚至宰杀牛羊也不能超过十二头。
周公开始营建新洛阳,奠基时的祭礼只有两头牛;次日拜祭土地之神,用了牛、羊、猪各一头。
不仅如此,周公还要消灭有关朝歌的一切,自己和兄长遭受过的梦魇都要永远深埋。
既然不能斩杀尽所有的殷商遗民,就只能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自以为和别的民族没有任何区别。
商王的甲骨档案库早已随着朝歌焚烧一尽;其他各种文献记载也被秘密审查、销毁。
龙纹玉环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龙凤纹玉圭形饰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周公还开始重新编纂历史。
新的周公版历史说:商人和其他民族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的王朝也是禀受天命所建,历代商王和宰辅们都仁慈智慧、兢兢业业。
只是末世的纣王丧心病狂,才导致了商王朝的终结。
至于周族,也自然没有了为商朝充当帮凶的 *** 点。
商人几百年的血腥暴行都归于纣王一人,他负荷着千百万人的罪恶,被涂抹成了完全丧失理性的疯子,以至孔子的学生子贡怀疑:关于商纣暴虐的很多说法都是后世人的虚构: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
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论语·子张》周公五百年后的孔子就是商人后代,他和子贡等弟子们传承的,却是被周公修改过的知识。
人们或许能感到,纣王恶行的传说过于虚妄,但不知道这后面隐去的事实是何等恐怖。
这正是周公的目的,他不想后人也生活在恐惧和仇恨中,虽然他和兄长已终生无法摆脱。
还有,民族的隔阂必须打破。
商人的族内婚被严厉禁止,所有贵族都不得在本族内结婚,而应当与其他部族、方国的上层联姻。
为了巩固新的周王朝,周公还把周人、羌人分封到新占领的东方,让他们在各地建立新诸侯国。
商人也都被拆散分配到这些新邦国中,他们将和各地的土著民族通婚混血,互相同化,形成新的世袭统治阶级。
混血、统一、开放的新华夏民族由此诞生。
周人、商人、羌人的划分永远成为历史。
玉鼓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周公继续完善着他的道德理想。
他制定了种种礼节,希望让人们学会控制欲望,把社会规训得和善、节制、长幼有序。
这些说教和规范形成了种种儒家经书,被统称为“周礼”。
当初激发父亲翦商灵感的八卦、六十四卦,也要重新进行阐释,消除那些野心和投机的成分。
据说《周易》的《爻辞》是周公所写,它与文王名下的《彖辞》区别极大,不再鼓励任何投机和以下犯上的非分之想,全是一位君子应当如何朝乾夕惕、完成社会角色的励志说教。
周公兄弟们从未能理解父亲对八卦的狂热。
那个冒失之举虽然最终收获巨大,但毕竟给他们的家庭和国族带来了太多磨难和风险。
如果再次面临这个选择,他们恐怕没有勇气投身于斯。
商人和神灵做交易的理论,也要做彻底修改。
给神灵、祖先的献祭只是表达虔诚敬意,不需要、也不允许无限丰厚。
神灵不再是贪得无厌的嗜血饿鬼,而是保佑有德者、惩戒无德者的最高仲裁,维系着周公倡导的人间道德体系。
在商人的功利、血腥、残暴已然登峰造极之后,周公创建了一套全新文化:节制欲望、善待他人、克己复礼、勤勉拘谨。
这就是正在形成的新华夏族的样板品格。
《周礼》周公还以身作则,每次面见年少的侄子成王时,他都战战兢兢如对严父,虽然他是成王事实上的监护人。
每向成王表达完自己的意见,或者听成王说出每句话,周公都要以头触地、长跪稽首许久。
至于逐渐长大的成王,和所有青年们一样,开始萌生叛逆心理,对这些繁缛礼节和道德说教渐渐不满。
而且周公一直掌握大权,在反对者看来,这无疑是虚伪和言行不一的表现。
据说在数年间,成王曾命令周公居住在洛阳,不得到关中朝觐。
最后,可能是周公奉还大政、交出所有权力之后,他才与侄子和解,回自己封邑度过晚年。
他委实无法向侄子解释自己这种对道德的近乎病态的依赖:这是他和父亲、兄长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痛,已无从向年轻一代谈起,就像伯邑考的死因不能触及一样。
周公在归政后不久死去,埋葬在文王和武王的陵墓之旁。
最后岁月里,他和侄子成王关系如何,史书完全没有记载,但从他死时的寂寥来看,侄子显然还对这位道德楷模心存芥蒂。
玉人 西周,山西博物院藏#p#分页标题#e#周公的道德事业是成功还是失败?恐怕言人人殊。
但他彻底埋葬商都记忆的努力无疑是成功的,至少在考古学家的铲子掘开殷墟之前是如此。
尾声经过十几年历史记载的空白之后,35岁的周成王忽然病重弥留,命悬一线。
但他仍按照天子之仪轨,挣扎着梳洗、穿戴起最庄重的冕服,端坐到朝堂之上,对臣工们发表了临终训话。
他历数祖父文王、父亲武王以来的功业和教诲,告诫太子和臣工永保勤勉,不要丧失先辈们的翦商大业。
在臣僚们看来,这番景象恍然周公重生。
显然,在独自为政之后,成王渐渐理解了叔叔的某些用心:王曰:“呜呼!疾大渐,惟几,病日臻。
既弥留,恐不获誓言嗣,兹予审训命汝: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丽陈教,则肄肄不违,用克达殷、集大命。
在后之侗,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尚书·顾命》临终训话结束之后,臣僚退去。
成王挣扎着脱下了礼服,回到病榻上。
次日,成王去世,太子康王继位。
华夏历史沿着武王和周公修改后的轨迹继续前行,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