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科解读】

水浒之惨死之谜，一直是梁山好汉心中的痛。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宋江接受招安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当时的宋江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才会一一心想着招安。

可是，当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时，却已经晚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首先，我们要知道，梁山好汉的排名是根据他们的战绩来决定的。

作者：刘宏宇

（老版《水浒传》，武大郎与潘金莲）

头几年有个著名的段子，说一哥们儿发愿，要穿越回古代，做这样的人：有自己的买卖、娇美的妻子、位于市中心独门独院楼上楼下全产权的房子……不想一觉睡去，竟然如愿，醒来发现，正偎在娇美妻子怀里，只听妻子柔声道：“大郎，喝药了……”

这个故事告诉人们两个道理：

其一，不可胡乱发愿，凡事一定要思虑周全。

其二，穿越这个事情，无论如何，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一）武大郎——史上最著名砒霜中毒死者，没有“之一”

“大郎，喝药了”的柔声细语背后，大家都知道，隐藏着深沉、阴森的杀机。

大郎起初是不肯喝的。

倒不是因为害怕会被毒死。

或者说，主要不是害怕这个。

而更是——嫌药苦。

大郎是做炊饼生意的，日子并不太寒酸，肯定不属于吃糠咽菜的。

不仅不吃糠咽菜，而且生活可能还挺殷实——市中心独门独院楼上楼下全产权的房子，就便在那时候的“四五六线城市”阳谷，也绝非是个人就能有的。

郓哥儿就没有。

对门的王婆，其实生活水平差不多的，还要做开门生意。

（老版《水浒传》，潘金莲）

大郎被灌下掺了砒霜的药汤后，少时便觉腹痛，于是意识到被下了毒，试图反抗；那淫荡恶妻便拿被子死死捂住，直到其停止挣扎，良久方敢松动；掀开被子，只见大郎七窍流血、面容扭曲、死不瞑目、甚是可怖。

大郎火化后，仵作何九叔捡了几块遗骨收藏起来，待到其弟武二查找来时，便出示，却见那骨殖乌黑，摆明是中毒而亡……

奸夫西门庆是开生药铺的，铺子里就有现成的“砒霜”这一味药，唾手可得！

悲恨交加的武二郎，先是状告西门庆与嫂子潘金莲勾搭成奸、设计“毒杀”其兄长武大，未为获重视后，便自己“执法”，先在兄长灵前将潘金莲开膛破肚、斩首，拿恶嫂的心肝头颅祭奠兄长亡魂，又持刀赶赴狮子楼，“斗杀”了奸夫西门庆……事后，县里描述其罪行时，述及“情有可悯”一节，对其兄长武大的死，仍以“毒杀”来形容。

于是，古往今来，知道“武松”这个名字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有个哥哥武大，被恶妻和奸夫合谋，用砒霜毒死了。

砒霜，在武大之死和这一段故事里，成了巨大的恐怖符号。

砒霜，在古代，甚至近代，一直都是“著名”的毒药；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被这个东西毒死。

但无疑，在中国人最普遍的印象里，最有名的死于砒霜的死者，便是其实只是文学形象的武松的兄长武大郎。

（老版《水浒传》，王婆）

（二）武大郎的死因分析

如果我说，武大郎不是被砒霜毒死的，恐怕会遭遇100%的驳斥。

其中一定会有不少人反问下面两个问题：

其一，那他是怎么死的？

其二，那他是被什么毒死的？

对第2问，只能回答：如果他的确，或者说“只是”被毒死的，那毒药就是砒霜，不是别的。

对第1问，可以这样答：武大郎之所以死，砒霜的毒害，最多只是原因之一，充其量，也不过算“主要原因”，而肯定不是“全部的死因”。

为什么这么说？

闲聊式的，不妨先撂开对经典的尊崇情感，用今人的含着科学意味的视角，稍稍做下分析，可以简单归纳出，武大郎的死因，有递进式的7条：

第一，本身固有健康状况不佳——众所周知，武大郎个子很矮，矮到不正常；从其胞弟武松高大强壮的对比来看，这种巨大的个体差异，十有八九是源自某种疾病；也许是先天遗传的什么，也可能是后天重大疾病所致，发生在他很幼小的时候，导致严重阻滞了发育；这种疾病，无论先天还是后天，都会不同程度影响健康状况；就是说，很可能，武大郎“先天不足”。

第二，长期超负荷的劳累——武大郎是炊饼个体户，每日走街串巷，那么矮小的个子，体能、气力这些，最多也就是如同常人；但所担负的，却是常人都会觉得很累的营生；长期下来，肯定对健康有损伤。

不恰当地比方，可以对照职业运动员，他们在赛场上生龙活虎，但因为平时训练常态地超负荷，运动技能提升的同时，肯定是透支健康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在退役之后，健康状况反而不如常人，甚至发生猝死等极端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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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带有屈辱感的精神压力——生理缺陷，往往会引来歧视和实实在在的欺凌；在牛叉得不得了的弟弟武松出现之前，他不知忍受了多少腌臜气！现代的我们可以知道，长期精神受创，是会影响健康的；这些影响，加在本就先天不足而又超负荷劳累的武大郎身上，对他身体健康所产生的损害，无疑雪上加霜！

第四，来自家庭的附加精神压力——关于武大和潘金莲的家庭生活，《水浒传》和《金瓶梅》说法不一样。

前者是说潘金莲本来安分守己，后来才“学坏”的；而后者则说潘金莲本来就不好，在家里给了丈夫武大很多气受。

不妨就按更广为流传的《水浒传》版本说吧——潘金莲就算再安分守己，武大郎也应该知道，自己跟老婆在“个人条件”上的悬殊差距；这种认知，现代心理学来讲，不可能完全不对劣势一方产生额外的精神压力；这种压力，长期蓄积，在隐约获知老婆与人有染之后，达到崩溃点……有没有这样的体会——不经常发脾气的你，跟人发火、争执，真正怒火攻心之后，会觉得很不适——心跳加快、眼前发黑、口干舌燥、脑袋瓜子里好像有什么冲撞、五脏六腑隐隐作痛，有人甚至会明显产生肝区持续疼痛，心区郁闷憋屈的病状……人在愤怒的时候，特别是屈辱加愤怒的时候，身体会做出反应，这些反应如果不能及时得到缓解，肯定会影响健康；如果持续遭受这样的反应，致命都是可能的！

第五，被殴打致伤——《水浒传》明确讲，武大郎得知妻子潘金莲和城里恶霸西门庆通奸，怒不可遏去捉奸，被会武功且有恃无恐的西门庆殴打，踢中心窝、滚下楼梯。

踢中心窝，有可能肋骨已经断了，断骨直接刺伤重要内脏；就算侥幸不是这样，当胸一脚，没有防备、没有经验、盛怒之下，都不是闹着玩的！再翻滚下楼梯，别说成年人、健康状况本就不怎么样还挨了窝心脚的成年人，就是灵活轻盈的小孩子，怕也得躺下起不来了。

武大郎之所以有被下毒的机会，盖因这次被殴致重伤。

在没有西医手术的那时候，这样严重的受伤，如果部位要害、养护不很周全，就便没有后面的下毒，也未必就能挨过去；至少，勉强活住，作为有健康缺陷的人，也会留下严重后遗症。

第六，前面所有相叠加，才到砒霜“上场”。

砒霜是毒药，但却是在生药铺里出售的毒药。

就是说，它虽有毒性，但也是一味药材；治病还是致死，并不在于砒霜本身，而更在于用量和搭配。

第七，机械性窒息——如《水浒传》描述，武大郎被灌服掺了砒霜的药汤后，顿感不适，意识到可能被下毒，声讨、试图反抗，被潘金莲用被子捂住。

潘金莲本就比他高大，加上身体健康、破釜沉舟，死死捂住他，是办得到的。

这样，可怜的武大郎，就处于了现代法医学讲的“机械性窒息”绝境——就是不下任何毒药，拿什么不透气的东西，死死捂住被害人口鼻，时间稍长（通常3～5分钟，因人而异），被捂住的人就会因缺氧而脏器受损、中枢停滞、心肺衰竭，及至丧失自主呼吸和循环，从而导致脑组织不可逆的坏死……

所有前面7点的递进式累加，笔者认为，才是武大郎的“全部死因”。

如果就按小说的描写，把事情穿越到今天，有机会对武大郎的遗体做法医解剖分析的话，上述7条，应该至少5条都可以被检验出来；而法医出具的“直接致死原因”，会写：砷中毒兼机械性窒息。

果真如此的话，真像是可以说，武大郎并不完全是被砒霜毒死的。

（三）砒霜到底是什么？

前面讲到，毒死武大郎的砒霜，是直接从西门庆自家开的生药铺柜上取得的。

“生药”，区别于“成药”。

形象点儿说，中药房取到的成包装的“丸散膏丹”，属于“成药”；用“抓”的方式从大大小小抽屉里“抓药”，称好分量，调好配比，包装起来用于煎汤服用的那些外行人看只是各种各样干的草木果实小动物的那些东东，就是“生药”。

砒霜，是“生药”中的一味，虽药用范围不大，但针对某些病症，却是不可或缺的组成。

有如鸦片——针对有些病症，少量加入配方，是增进疗效甚至是必须的，但单独服用且超过临界剂量，就成了毒品。

相比鸦片，砒霜，更是要慎用的药物。

如果没有其他药物的配合、制约，且超过正常剂量，是会直接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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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毒药，致人死命的毒药，从作用机理看，大抵分“循环”和“神经”两大类。

其作用，都是破坏人体正常运转，导致某种生命必须物质供给不足或使得体内固有毒素放大加强。

大致可以这样来判别：凡服下后没啥明显痛楚或痛楚非常剧烈以至于很快进入麻木状态，并迅速致命的，多属“神经”类毒药；，现代“注射死刑”，多采用此类。

其余毒药，大多会使中毒者感到持续痛苦，兼有各类不同中毒反应，例如脏器出血（所谓七窍流血，就是呼吸系统、上消化道及有关脏器严重内出血的现象）。

砒霜，应该就属于这种。

砒霜到底是什么？

应该说，其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

砷，是人体里含量很少（几乎没有）的元素；砷大量进入人体，会导致某种血液细胞的“融氧”机能异常，使得血液变质，衰减乃至失去固有功能，生物化学上，可以说是一种“过度强氧化”过程。

这种强氧化过程，可以使对氧化反应敏感的物质，例如纯银，发生迅速、可识别的变化。

这也就是所谓“银针试毒”的由来。

银针试毒，可以检验出各种“强氧化”机理的毒剂，其中最为常见的，就是砒霜。

类似地，这种强氧化过程，也会以可识别的形态，表现于中毒者的机体。

比如嘴唇、眼睑、眼白等部位的颜色异常，尸斑颜色及分布异常，内出血压力高、颜色异常（即所谓七窍流血，口吐黑血），还有一些部位的骨骼的“质变”……所谓骨殖发黑，跟这种变化是有关系的。

但焚烧后的骨殖呈黑色，并不体现于全身所有骨骼，也未必都是中毒、砒霜中毒的“绝对识别”。

（四）砒霜有多毒？

用砒霜毒害人，古今中外，不乏其例。

总的来说，就便是在古代，砒霜也不属“速效”毒药，而是一种“中慢”毒剂，像武大郎那样服下砒霜很快死亡的例子，并不很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前面讲，致使武大郎死亡的，不仅仅是砒霜之“毒”。

之所以太多使用砒霜下毒，主要两个原因：

一是相对“易得”，大点儿的生药铺就能抓到，当然，得有药方；而且相对比较便宜。

二是，说起来就跟武大郎的事件冲突了，就是——毒效缓慢、不易察觉。

头些年有个电影叫作《银饰》，就讲了砒霜的“慢用”——用涂了砒霜的人参煮汤给人喝，每次都没有什么明显反应，但日久天长，就出现中毒症状，最后，中毒者衰竭而死。

这个据说是有真实案例的，其中，传说，最著名的一位受害人，是法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

说他战败被俘，囚禁在南大西洋的小岛上（圣赫勒拿岛），看守他的敌对方，为怕只有五十来岁的他（拿破仑卒年52岁）有朝一日又逃走、东山再起，就对其采取了“慢杀”，所用的，就是砒霜。

这个据说是在他死后，法国人尸检得以证实的；至少，法国人是这样讲。

还有一个故事，也是法国人，只不过是跟武大郎一样的文学形象——包法利夫人（源自福楼拜同名小说。

福楼拜据说是莫泊桑的文学导师）。

不同的是，包法利夫人，是美丽女子。

也许，这位法国美女，有些地方跟潘金莲有的一比，也是活得不检点。

结果，她被所有人抛弃，走投无路，吃下了粉末状的砒霜，途中虽被人拦下，但已经吃进去了不少。

中毒后的她，足足在痛苦中挣扎了差不多一整天。

为聆听牧师的临终祈祷，人们把她由仰躺扶成半坐时，口鼻就大量涌出黑紫色的坏血，涂染得一塌糊涂。

就便如此，她还是活着的，祈祷过后，又躺回去，抽搐了很久才最终死去。

从这些传闻、故事、文学描述，大抵可以想象，砒霜，是剧毒，又不算剧毒，会致死，但能否迅速致死，很耐一究。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

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获奖者。

著有《管得着吗你》《红月亮》《武王伐纣》《深水爆破》等多部长篇小说。

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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